首先祝贺由中国政策科学研究会、海南省社科联和天风证券联合举办的“学习贯彻二十大精神，健全资本市场功能，提高直接融资比重”研讨会在美丽的三亚召开。

党的二十大重申了到2035年基本实现现代化和本世纪中叶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战略目标。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二十大还提出了要健全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和建立现代化产业体系的重大任务。建立完善、高效的资本市场，是实现这些目标和任务的重要举措。今天我就围绕二十大提出的健全资本市场功能，提高直接融资比重问题，谈谈自己的学习体会。

一、提高资本市场融资能力具有极大的紧迫性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资本市场有了很大发展，股票市场市值达到了80万亿元左右，但是直接融资与间接融资的比重严重不适应经济发展的需要，直接融资比重过低，间接融资比重过高。在企业资金来源中，直接融资和间接融资的比例大体保持在3：7左右，而发达市场经济国家的这一比例正好与我们相反，他们一般是7：3左右。我们这样一个金融结构带来了企业融资成本过高。由于银行贷款利率又明显高于发达国家，导致制造业的利润大量流向银行，“制造业为银行打工”。全国上市百强企业利润总额中，50%以上属于上市银行，那么多制造企业的实现利润总额赶不上几家银行，这是非常扭曲、很不合理的。这种融资结构长此下去不利于实体经济的发展，不利于企业参与国际竞争，必须加以改变。一定要按照二十大的要求，统一思想认识，下决心增强资本市场融资能力，提高直接融资比重。提高资本市场融资能力具有极大的重要性和紧迫性：

首先，提高资本市场融资能力是破解需求收缩、供给冲击、预期减弱问题的重要举措。特别是解决需求收缩问题，不仅要靠实施积极的财政政策和灵活的货币政策，还要靠搞活资本市场。今年如果能把资本市场融资活跃起来，使股市出现一个繁荣，由现在的两千多点回升到历史上最高的六千点，对提振企业和居民信心，转变经济预期，扩大投资和消费，缓解经济下行压力，将发挥重要作用。从国外来看，每当股市上升的时候，社会消费也就繁荣了，饭馆吃饭的人多了，旅游的人多了，企业也敢于去投资了，整个经济就活跃起来。去年年底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今年稳增长的任务就能实现。所以，股市的繁荣和回升应当走在经济回升的前面。

其次，提升资本市场融资能力是建立高水平市场体系和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客观要求。完善的资本市场是高水平市场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完善现代化产业体系不可或缺的。如果我们的资本市场不发达，就不可能拥有高水平的市场经济体制和现代化的产业体系。

再者，提高资本市场融资能力是提高居民财产性收入、从而扩大国内消费的迫切需要。二十大提出要增加居民收入，其中一个重要途径，就是吸引广大居民把自己的富余资金投到资本市场上来，从而增加财产性收入。居民收入增加了，就有钱去消费。今年经济增速能不能实现回升，关键在于居民消费能不能出现一个强劲反弹，而消费的增长又在于居民收入能不能得到较快提高。

二、健全资本市场功能的重点任务

资本市场具有三大功能：一是企业评价，二是资本配置，三是利润分配。企业评价功能就是通过在资本市场上由广大投资者来投票，由证券公司的经济分析师对企业的运营情况进行客观分析，从而优选出拥有好的技术和管理，发展潜力比较大的企业，让投资者对它进行股本投资，从而把社会资本配置到那些最有发展前景的企业，所以企业评价功能是资本市场的第一个功能。2000年我带领央企三十多个董事长到IBM进行考察培训，IBM总裁介绍“IBM经营的最高目标就是增加企业的价值”，我们当时不理解，后来逐渐明白了，IBM是一家上市公司，它通过增加企业价值为它的投资人创造更高的回报，这是它经营的最高目标。我们既然要搞市场经济，就不能形似而神不似，我们的上市企业也要把提升企业的价值作为经营的重要目标，从而为投资你这个企业、信任你这个企业的投资人能够获得更高的稳定的回报。

第二个功能就是资本配置功能，通过资本市场把社会资本配置到那些符合产业升级要求、最有发展潜力的高科技公司。美国的资本市场培育出来了几个市值上万亿美元的高科技公司，如苹果、微软、谷歌、亚马逊等。中国资本市场至今尚未培育出一个市值能够上万亿美元的高科技公司，阿里是在美国上市，腾讯是在香港上市。比亚迪现在市值八千亿元，是在中国资本市场上市的，但发现和认识比亚迪创始人王传福的价值的，并不是中国的投资家或中国的证券公司，而是由美国的投资家巴菲特。现在比亚迪已经成为中国电动汽车产量和出口量最高的汽车公司。事实证明，中国资本市场的企业评价和资本配置功能仍然是短板。

第三个功能是利润分配。上市企业的盈利要给投资人分红，这样才能吸引更多投资者。然而我们绝大多数企业常年不分红，股市投资者主要通过股市的涨落牟利，两次大的股市波动使不少散户血本无归，严重挫伤了投资者的信心。直到现在，我国股市仍没有摆脱周期性大起大落的困扰。

从我国股市的长期实践来看，资本市场应该具备的三大功能恰恰是我们的薄弱环节，这是中国股市融资能力弱、直接融资比重低的根本原因。要朝着强化企业评价、资本配置、利润分配三大功能的方向努力，尽快把中国的资本市场做大做强。要认真落实二十大报告提出的健全资本市场功能的要求，从健全股市三大功能上苦练内功，从而充分发挥资本市场对实现科技自立自强和推动现代化建设的重要作用。

三、提高资本市场融资能力的六点建议

第一，把经济证券化率作为评价市场化水平的重要指标。

现在各地政府和企业对资本市场的重视程度很不平衡。有些地区很重视企业上市，比如江苏、浙江、广东等沿海地区，把培育和鼓励企业上市作为利用社会资金发展本地经济的有效手段。无锡市有105家上市公司，上市公司市值总额超过地区生产总值。其中仅江阴市就有上市公司58家，个个都是绩优股，形成了“江阴板块”。由于他们市场意识比较强，注重利用全国的社会资金来发展本地经济，并以优秀的业绩回报投资者，所以无锡市锤炼出一批具有市场竞争力的制造业企业，人均GDP居于全国前列。还有一个特例就是贵州省，一个茅台酒公司的市值最高时超过3万亿元，去年受美国加息影响，全球全国股市下跌，茅台的市值也跌到2.3万亿元，而贵州省的GDP才刚突破2万亿。这是中国股市的一个非常独特的现象。我们说，任何经济现象的出现都有一定的必然性、合理性。股市对茅台的青睐，首先是公司员工长期注重产品质量、精心培育名牌的结果，是中国几千年酒文化的集中体现。所以不管是发达地区还是中西部地区，都要用经济的证券化率来考核你这个地区市场化水平。二十大提出要建立高水平的市场经济体制，经济的证券化率应当成为评价全国和地区经济市场化水平的一个指标。中西部地区经济发展滞后于沿海地区，上市企业少、不善于利用资本市场筹集资金，是一个重要原因 。

第二，强化资本市场基础制度建设。基础制度不健全，执行制度不力，是股市功能难以充分发挥的重要原因。特别是企业财务透明制度、上市公司退市制度、股市公平竞争制度等，亟待建立起来，并严格执法监督。美国的股票市场每年淘汰10%，业绩不好必须退市，从而把上市机会留给那些最有发展潜力的企业，留给那些新的高科技企业。中国股市退市制度尚未建立起来，没有优胜劣汰，就不可能有健全的资本市场。

第三，扩大股市投资资金的来源渠道。要逐步减少各类保险资金进入股市的限制，提高保险资金进入股票市场的比例。美国的股市主要是靠保险资金支撑起来的，我们考察美国几个大的跨国公司，前几位大股东都是保险基金。随着我国老龄化的到来，健康养老保险积累的资金规模越来越大。在确保安全性的前提下，应逐步扩大保险资金进入股市的规模，使保险资金成为资本市场的重要支撑。

第四，完善多层次资本市场体系。我们现在已经有了主板、中小企业板、创业板和科技版，已经有了上交所、深交所、北交所和港交所，形成了比较完整的股市体系。为了发挥股市对科技创新的推动作用，要重视发展壮大风险投资体系，从VC到PE，从风险投资、天使投资到股权投资，我们要建立完善的风险投资体制，大力扶持高科技企业，培育一批批独角兽企业，通过中国的股票市场培育出市值万亿美元级的全球领先的高科技公司。目前中国创新能力最强的公司是华为，去年公司研发投入超过1300亿元。华为不上市，是因为担心上市会影响增加研发投入。说明我们的股市尚未建立鼓励公司增加研发投入的制度。如果缺乏对研发投入的激励机制，是不可能培育出世界领先的科技公司的。除股市以外，还要重视发展债券市场、资产证券化、信托投资、融资租赁、产权交易、柜台交易等，完善多层次资本市场体系，满足各方面、多层次的融资需求，丰富和壮大我国资本市场。

第五，建立开放型的资本市场体系。现在我们已允许外国的金融公司、证券公司在中国设立全资子公司，高盛作为全球最大的投资银行，已经进入中国资本市场。著名的高科技投资公司桥水基金非常看好中国经济和中国股市，已经在中国开展业务。国内证券公司要向外国同行学习，学习它们的国际金融知识和运营经验，通过开放来提升国内证券公司的投资经营能力，培育一批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中国证券公司和一大批能慧眼识金的投资家。

第六，高度赞同设立股市平准基金。黄孟复同志提出设立股市平准基金，这是应对股市大起大落的有效措施，是一个很好的建议。鉴于中国股市投机性比较强，我高度赞同这项建议。早在十几年前，我在中央政策研究室的时候，证监会第三任主席周正庆专程找我，跟我谈了整整一个上午，周正庆建议我们共同研究，设立股市平准基金。在股市低于一定水平时，平准基金买进，股市上涨过猛时退出，通过平准基金的操作，保持股市的良性波动，避免大起大落，从而实现资本市场的长期持续繁荣和稳定发展。

以上六点建议，仅供参考，谢谢！

（作者为中国政策科学研究会顾问、原执行会长，中央政策研究室原副主任 郑新立）